我所知道的美国教育
先罗嗦两句：记忆之中似乎欠着书屋一篇原创，又似乎曾经很努力的去写但终究无果。新年前一天去一位美国老太太家过年，听到了一件事，又联想到几个月来在美的一些零星见闻，觉得有说出来大家探讨的必要。然而，由于在美时间尚短，自己感觉无法形成什么像样的观点，忽然想到某节目曾经的“用事实说话”，觉得可以效颦。因此本文尽量做到不含任何观点，仅仅陈述事实。然而即使是陈述，也难以保证完全确实或完整，因此在题目中加上 “我所知道的”字样；如此一来，片面也罢，失实也好，终究只是“我所知道的”，也就可以逃过方家苛责了。闲言少叙，正文开始。
先从学校教育说起。
（一）高中教育
美国的小学与初中教育，我既不曾目睹，也无从耳闻，因此直接略过。至于高中教育，因有熟人正在美国读高中，因此道听途说了一些，兹转述如下：
美国高中的课程设置非常自由。必修课程只有两门――语文和历史。语文主要学习欧美一些经典著作，莎士比亚的作品占的比重很大，而且经常要求学生写各种读后感之类的小论文，篇幅在两页左右，12号字，单倍行距。历史学习的重点在美国建国后的200多年，时间跨度较短，但要求较高。其余的课程，如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、音乐、园艺、美术……可谓五花八门，但统统都是选修课程，学生可凭兴趣自行选择，修够学分即可。但是由于美国的“高考”，即SAT考试中，许多专业对数学都有要求，因此美国学生通常都会选修数学。数学作为选修课程，分为不同的难度层次，如果大学所学专业与数学相关性不强，可以选修最低难度层次的课程。（关于美国大学生的数学水平问题，将在大学教育部分略加描述）。
由于课业负担相对较轻，美国的一些高中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修大学课程，并且所学的大学课程在进入大学后可以计入学分。据说美国的高中教材编写是较有深度的，只是教师在授课时，只讲授最为基础的部分。学生如果有余力或兴趣，可以自行学习余下的部分，教师将给予指导。美国高中对体育比较重视，如果一个学生成绩不错，同时能擅长某项体育运动，则将被视为非常优秀的学生。
（二）本科教育
美国的本科生第一年不分专业，一年之后学生可以选择专业。较为热门的专业主要是医学、法学和商学。美国本科生的数学水平不高，据我所知，机械工程学院大四的学生在求一阶导数时会有困难，在证明题目时会用举例的方法。在密歇根大学，数学课程目前分为四个难度层次(levels)，根据专业的不同作不同层次要求。前不久家父的一位大学同学（中国某高校副校长）在密歇根大学作访问学者，参加了学校的教学规划会议。据他所说，会上有人专门作了关于目前本科生微积分、线性代数两门课程及格率低的问题的调查报告。在报告结束后，校方经讨论决定，将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由原来的第四层次提高为第五层次，即在原有的四个层次上再增加一个难度层次，减少需要学习这两门课程的专业。
（三）研究生教育
我所亲历的，是商学院专业硕士的教育。个人感觉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：
第一，肯定学生一切观点的价值。课堂上经常有学生提出听来不着边际的问题，或对老师提出的问题作出并不十分相关的回答，但是教师都会先肯定学生的观点“很有意义”，然后再想办法把话题转移回课堂。
第二，对学生的信任。很多课程没有闭卷的期末考试，而是采用Take Home Final的式，即将试题拿回家完成，可以参考任何资料，但是要求独立完成，不得与其他同学讨论。教师会要求学生在校规(Honor Code)上签字，表示理解并严格遵守教师的此项要求，同时如果发现有同学不遵守规则，学生有义务向学校举报。在我所经历的几个Take Home Final中，我个人没有发现有哪个同学有违反规则的行为。在税法课上，教师隔周进行一次阅读评估测验，共十道判断题，成绩计入期末总分。每一次教师都会在发卷时要求先拿到卷子的同学不要看试题，等大家都拿到卷子再开始。据我的观察，所有学生在拿到卷子之后都会将试题面朝下，老老实实等教授说“开始”，再开始答题。
第三，重视应用性。财务报表分析课即采用Take Home Final的形式。教授这样解释此形式的意义：“你们将来要独立分析一份年报的时候，不会有人要求你什么资料都不看，全凭记忆进行；也不会有人要求你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。所以，我给你们一份完整的年报（我们这次考试用的是IBM2006年年报），你们用课上学到的方法，可以参考任何你们能获得的信息，我认为这样是最接近于实际情况的。”另外很多课程都有模拟实际的小组项目（Group Project），占总成绩的40%左右。例如应用商务统计课就要求学生选取一个实际的商业问题，收集数据，进行回归分析、假设检验等等，选取的问题要与至少一名小组成员的工作（或未来的工作兴趣）相关。
第四，师生关系。美国教授会要求学生直呼其名，（一些年长的教授则会偏好某某教授的称呼），会买点心发给学生吃，会跪在地上给学生讲题（学生坐着）。-――关于最后一个“会”，当时情况如下：我有一道税法习题不甚明了，向教授请教；教授认为如果拿到实际的报税单，问题会更清楚，于是我跟他到办公室去拿。不想其办公室如储藏室一般，既杂乱，又少空间，于是教授只得一边道歉，一边搬把椅子让我走廊上坐着。教授拿到报税单后，遂很自然地将书打开，顺势跪在我旁边，将书放在腿上，讲题开始。
第五，教育经费及其他数据。以下是密歇根大学2005年的数据。2005年密歇根大学总预算44亿美元，其中学校附属医院占去23亿；科研经费8.7亿。密歇根大学有学生4万，本科生2.5万，研究生1.1万，其余为职业教育。授课教师9千左右，师生比约为1比5。
最后，关于我所听说的理工科及数学的博士教育。据数学系一位同学说，虽然美国本科生数学水平较低，但其博士课程却非常之难，而且与硕士之间有较大的难度跨越--他上硕士的课程感到十分轻松，基本就是国内本科所学过的，但选修博士课程就感到十分吃力。工程学院也存在类似的情况，教我统计的教授有工程学院的博士学位，她这样描述当年的情况：“不止一次的，我走进考场，坐下来，读题，然后抬头，环顾四周，以确定我是否进错了考场”。
我所知道的美国学校教育大抵如上。关于美国的家庭教育，我既非美国人，又不住在美国家庭中，固难有所了解。因此仅仅说两件事，管窥蠡测也好，以偏概全也罢，既然是“我所知道的”，那么仅限于此，也不足为怪。
第一件事是在审计课上。老师讲到职业道德，问我们：你们的道德标准是什么。我们一时无语。老师（年纪在60岁左右）说：“那我就说说我的。我小时候，我妈就教过我一条：将来不管做什么，不要让事情变成这样：你做的事情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，而我看了会为你感到羞愧。――因此，我的道德标准就是，坚决不做会让我母亲蒙羞的事。”
第二件事是我在一位名叫玛丽的美国老太太家里过新年时听到的。之前我的室友曾去她家过平安夜。而那天老太太似乎情绪不高。老太太见到我们，就向我的室友解释原因。原来之前的一天，她养的一只叫做杰西的猫死了。老太太有个6岁的外孙女蕾贝卡，小女孩十分喜爱杰西。圣诞之前大约半个月左右，杰西开始生病，大约是肝脏的问题，消化困难，以致后来滴水不进。老太太每天想尽办法，终不见效。22号那天，蕾贝卡来外婆家，老太太眼见着杰西回天无力，就对蕾贝卡说：“杰西现在病的很难受，她需要你的关怀。你能去陪着她，对她说话，安慰她，让她感到你的爱吗？”于是蕾贝卡一整天都配在杰西的身边，抚摸她，安慰她。杰西似乎也明白小主人的心意，一直喵喵叫着，到了晚上还安稳的睡了。蕾贝卡于是回了家。谁知第二天，不幸还是发生了。杰西离开了爱她的主人。当天下午，蕾贝卡又来外婆家玩。眼看就是圣诞节了，玛丽决定先不告诉孩子。一直到了圣诞节过后，玛丽才告诉了蕾贝卡说杰西已经走了。小女孩当时就伤心的哭了。玛丽这样对外孙女说：“虽然杰西走了，但是在她离开的前一天，她知道，有一个小女孩，爱她，关心她，守在她身边给她温暖，所以她走的很满足很安详，她已经没有遗憾了，我们应该祝福她”。小女孩儿抬起头问外婆：“那杰西现在去哪里了？”老太太觉得不应该欺骗孩子，于是实话实说：“按照规定，我要把她送去火化，不然会传播疾病的。但是你不要难过，在火葬场，我向每一个人介绍杰西，我告诉他们她是多么可爱，她给了我们多少欢乐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了杰西，都向她告别，给她祝福。”蕾贝卡于是破涕为笑。
2008年01月0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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